雪蔓.

母爱实验

动员大会上,发言的除了天目老师,还有陈博士,接着就是我,大会上的学生虽叫学生,却已经是三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了,他们跟我一样从小进行医学训练,全部都是国家培养出来的精英人士。发言期间,会台下多少有些议论纷纷,我以为多数人对这件事产生排斥心理,但事实上他们都禁不住天目给大家画的饼,野心勃勃,激情澎湃。我回到座位席上,我的好朋友阮静换到我身旁。


“太好了,我马上就能离开我爸爸去成就一番事业了。”


“你很希望研究出成果吗?”


“当然,我想我的名字会被后世人铭记的。”


她的表情看起来还是那么冷漠。



十多年前,我们第一次上解剖课,那是福尔马林浸泡着的尸体,已经腐烂地面目全非,这些被精挑细选出来的学生难免会有畏惧和恶心的生理反应,我却看见那个女孩手抖得极厉害,却还坚持着滑动着手术刀,她的神态显着冷酷无情,头上却冒着冷汗。


“为什么你那么轻松就……你不怕吗?”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质问。


“我不怕,我从小就对这些东西没有感觉,可能,可能是因为我爸爸经常打我吧。害,你别当真,这原因也只是我的猜测。”


“我爸爸,也经常打我……”她撸起袖子,让我看她手臂上的淤青,“你别跟别人说!我第一次给别人看这个。”


我惊讶的说不出话来,我爸爸的暴力不及这个的十分之一。


“那你,这么逼自己做自己害怕的事是何苦呢?”


“我才不怕呢,我就把这尸体想象成是我爸爸就好了。等我以后有出息了,就可以离开他了。”


她爸爸是有多无情才会让这个女孩这么恨他啊。


晚上睡觉的时候,她还告诉我,她叫阮静,她没有妈妈,只有爸爸这一个亲人,当她爸爸得知她被选中来这里,就痛打了她一顿,原因竟是他以为这样的高等学校学费会很贵,当他得知这里几乎不收学费时,就立刻把阮静撵了过来。


第二天一早,就该出发了,爸爸妈妈爷爷哥哥都来为我送行,他们哪里知道我是去做如此的滔天罪行,只以为我是防控疾病去了。


此次出动,有二百余人,平稳的轮船却止不住我颠簸的心情,昨日叽叽喳喳的同学们看起来心情也是无比沉重——船上是那样的安静。


到了目的地,上级命令我们去各地医院应聘,做战前筹备和熟悉环境,当地的医院落后,我们自然是顺利通过。但是这里的人们和善友爱,这几个月来,我度过了来这里最快乐的时间。


十一月,基盘国正式打响了开战的第一炮。这里的人们哭喊着,无助的孩子在大街上喊着妈妈,空洞的眼神和僵硬的身躯随处可见。


“这只是小小的一部分呢,再以后这样的场景会遍及整个种花家。”阮静还是她那一副冷酷脸。


我心里有种难以言说的恐惧与心酸。


细菌研究基地也建好了,他们美名其曰是疾病防控研究所。


笼子里已经关上了人,有妇女有婴儿,陈博士启动了他的第一项实验——母爱实验。是把母亲和她的孩子关在特制的玻璃隔热房内,缓慢升温至二百度,观察母亲是会用身体保护她的孩子,还是会把婴儿踩在脚下以缓解暂时的烧伤。


他带着他们班的几个学生还有我们班的几个学生以及天目老师来见证他的实验成果。


“天目,早就听闻你的学生林雪很是让你骄傲,来林雪,我想听听你的猜想。”


他的言语中带着火药味,我担忧地看看天目老师,他拍拍我肩膀,让我按自己想的去说。


我说大多数母亲肯定会是前者的表现,少数母亲可能会因为痛苦忽略自己的孩子自己在滚烫的铁炉上蹦跳,不可能会是后者,母亲不会那样做正常人也不可能想到那么做!我越说越激动。


不可能?我怎么认为应该是后者呢?人性本恶,越在危难时刻越是容易暴露原型!天目,你的学生也就一般般吧。


不信你可以试试,实验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天哪,我在说什么。


他狠狠的拉动了闸。温度逐渐升高,独立玻璃房内的三个母亲惊恐的拍打着玻璃,她知道这是徒劳,便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孩子,一个,两个,三个,每一位母亲都是!


“我们此次出行凶少吉多,这里都是野蛮人。”


野蛮人吗?


由于内外的温度差,玻璃内部的水蒸气液化成的小水滴附着在了上面,开始变得模糊,我忽然就分不清了,分不清野蛮人是在玻璃里面,还是在玻璃外面。


母亲们抱着自己的孩子,而自己忍着剧烈的高温不敢动弹,汗液滴落在铁炉上,刹那间就蒸发了。不过半个小时,她们都死了,也包括她们的孩子,她们始终保持着那个姿势,皮肤被烫到溃烂,全身通红,她们怀里的孩子皮肤确是完好。


许多同学看到如此残酷的场景,恶心到干呕。


阮静眼睛通红,眼眶里打转着泪水,我刚想把手伸向她,她立刻背过身去,偷偷抹着眼泪。


“这次叫大家来,就是想锻炼大家的心理承受能力,很多同学都还需努力呀。看林雪多么平静,大家都向她学习。”陈博士变得一副好脸。


我平静,是我让陈博士拉闸的,我……


她们的尸体被几个同学拖出来,放到了担架上,被运去火化……


只有半个小时,六个灵魂在这间屋子里烟消雾散了……天哪,这样的场景将会是我每日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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